缅怀我国生物药品制造创始人——程绍迥

不巧的是试验区的大门锁了。深更半夜，两米多高的围墙怎么出去？他看见离大门不远处，墙脚下有一堆砖，急中生智，踩着砖爬上墙头。身处高墙，借助月光往下看，着实使人有点头晕。古稀之人也能飞檐走壁？

开弓没有回头箭，程绍迥手扒着墙头，身子往下吊，当两只脚都离开墙头时，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下坠的力量，手一滑掉了下来，幸好墙外是软土地，脚先着地，弄了个屁股蹲儿接后仰板，四肢朝天。他定了定神，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土，感觉胳膊、腿竟完好无损。自己也哑然失笑。

课题组奋战一年多，研制的疫苗在实验室严格控制攻毒剂量的条件下，效检结果能有60%的保护率。程老提出“丑媳妇不要怕见公婆，到疫区去检验一下疫苗效力”。1972年4月初课题组决定由我和程老到广东选点，做疫苗田间效力试验。出差表呈上之后，三连连长只批准程绍迥一人出这趟差。为什么？回答是：“能一个人做的事就不要两人干”。程老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说：“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乘飞机还是坐火车？程老说坐火车，而且一再交待：按一般科研人员待遇，买硬卧车票。我劝他能坐飞机还是坐飞机的好，因为当时兰州到广州没有直达车，乘火车得在郑州倒车，一倒车就没有卧铺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单独出差不方便。然而他却说：“没关系的，我能行，没问题”。

广东省农业厅对于程绍迥独自一人来广州感到很诧异，先把他安顿、住下来，立即给农业部打电话，询问“他到广东干什么来了、怎样接待？”农业部回答是：“他来做实验的，你们要支持他的工作”。对于昔日的这位领导，广东省农业厅毫不怠慢，通知广东省农业科学院兽医研究所来人共同商议配合程绍迥工作的方案。决定由广东省畜牧局、农科院各出一名行政负责人，广东省农业科学院兽医研究所再选派2名技术人员，共4人全程陪同程绍迥选实验点，日后实验期间举办学习班，共同工作。最后确定的实验点是：广州食品公司三元里第一饲养场、肇庆兽医检疫站、肇庆食品公司二塔饲养场、肇庆外贸公司饲养场。试验室设在隔离条件较好的肇庆兽医检疫站以及星湖区一个半岛上的房舍里。在广东省的大力支持下，这次选点工作完满结束。为此广东方面责问我：“为什么你们让程绍迥独自一人来选点？有句古语，‘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餐’，你们也太大意了吧。”

1972年6月课题组终于得以奔赴广东，一组驻扎肇庆检疫站，以选育制苗种毒为主；我和程老为第二组，先在广州食品公司第一饲养场做疫苗效力试验。接待人员老郑就近在三元里一家宾馆给我们安排食宿，但是程老谢绝了。老郑很抱歉地说：“不住宾馆就住农科院招待所吧，不过，石牌到这儿的路途远了点儿”。

程老说：“我们哪儿都不去，就住第一饲养场。我爱猪，喜欢饲养员。住饲养场，我可以随时观察猪，随时随地和饲养员、押运员聊天、拉家常，住宾馆、招待所就把我们的这点儿权力剥夺了。不用再说了，其他地方哪儿都不去”。

食品公司第一饲养场罗场长和林书记表示诚挚地欢迎试验组进驻饲养场，但是提出来场里确实没有职工宿舍，只有饲养员和押运员的临时休息隔离间。周围全是农田，没有娱乐场所。下午一下班，除了值班人员，绝大多数人就回家了，那时除了猪的喧闹、蛙声连连，场里空落落的。职工休息间是一个大厂房用席子隔开的若干半截墙房间。场长和书记都表示，这样的条件恐怕太委曲试验组，特别是程老。

程老首先表态：“饲养员们能住我们就能住，有吃有喝就行”。就这样我们在第一饲养场驻扎了下来。场里为了表达诚恳欢迎之意，专门召开了一次全场职工大会，让我们和大家见面，要求职工支持试验工作。

应我们的要求，给我们安排了一栋试验猪仓及专用通道。为了对比试验结果，试验猪仓就设在生产猪仓之间，按场里的作息时间，试验猪由试验组自己喂养，与饲养员们的作息同步，不吃小灶。具体试验，由饲养场兽医老曾参加，兼作联系人。课题组的日常生活由饲养场卫生室医生李颜荣负责，林书记特别要求李医生要照顾好程老的生活和保健。罗场长半开玩笑地对她说：“程老的健康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程老有一套生活和养生保健章法，即使坐火车也坚持。清晨5点半醒来，坐在床上做自我保健按摩，6点左右打扫庭院、洗漱，然后先到试验猪仓走一圈，看看猪，再吃早饭，8点前准时上班。他自费订阅的《Nature》、《Veterinary Bulletin》、《J. Immunology》出差随身带，随时翻阅。无论天气多么闷热，也不管蚊虫叮咬，每日晚上除了写工作日志外，看书到11点，而后在床上做自我保健按摩、就寝。程老每日早晨打扫庭院、晚上11点前没熄过灯，平易近人的作风，打动了每个员工，林书记号召大家向程老学习，场里的环境卫生发生了明显变化。勤劳一日慰藉一夜安眠，勤勉一生报得终身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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