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乳业之“芯殇”

---写在李宁院士被捕四年之际

沸沸扬扬的中兴芯片禁令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以罚款22.9亿美金，更换董事会全部成员的巨大代价换取10年的禁令监察期。代价不可谓不沉重，教训不可谓不惨痛，影响不可谓不深远，使国人终于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沉醉中警醒，自主科技创新是实现强大中国梦的必由之路。

然而，就在几天前，辉山乳业的一纸涨价公文却暴露了中国乳业的巨大危机—国产奶粉的“芯片”之殇，这次的主角是“奇货”—乳铁蛋白。由于中国一直没有乳铁蛋白的生产商，长期依赖国外进口，最近由于外资奶粉大品牌的垄断，中国至少15个奶粉品牌断炊，乳铁蛋白价格已经从3000元/公斤，迅速涨到13000元/公斤，即使这样，乳铁蛋白依然一货难求。断炊的奶粉企业叫苦不迭，面临着更改配方重新注册的窘境，而没有断炊的企业则开始大幅涨价。以辉山玛瑞为例每罐奶粉仅乳铁蛋白的成本就上涨了18.54元，到终端零售价由368上涨到428，足足涨了60元，个别乳粉价格甚至直逼500元/罐，消费者直呼“辣眼睛”，“伤不起”。

乳铁蛋白之荒

乳铁蛋白是母乳中天然存在的蛋白质，是人体先天性免疫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乳铁蛋白占普通母乳总蛋白的20%，是牛乳中的10倍以上。这也是人乳区别于牛乳的最重要的营养物质。作为母乳的核心免疫蛋白，它不仅参与铁的转运，而且还具有广谱抗菌、抗氧化、抗癌、调节免疫系统、促进肠道和骨骼发育等重要功能，对于新生儿的成长和智力发育有重要作用。正因如此，乳铁蛋白自然成为高端婴幼儿奶粉的核心营养成分，市场上大部分婴幼儿奶粉品牌为保持竞争力均添加有乳铁蛋白成分。然而，由于母乳的来源有限，市场上乳铁蛋白都是从牛奶中提取，而14公斤牛奶仅能提取大约1g牛乳铁蛋白，足见其珍贵。此外，受核心技术和乳业产能所限中国一直以来没有乳铁蛋白生产商，乳铁蛋白长期依赖国外进口。再者，根据营养强化剂国标，婴幼儿奶粉配方所添加的乳铁蛋白纯度要求达到95%以上，而国际上能达到这个纯度的生产企业寥寥可数。

乳铁蛋白之荒其实早有预兆，在婴幼儿奶粉配方注册制实施之后，主打乳铁蛋白配方的外资大品牌（惠氏、雅培、美赞臣等）就已经提前锁定乳铁蛋白国际核心生产企业的订单了，有的甚至提前买断了五年的供应。有资金实力，自然有话语权。而国内的很多企业由于乳铁蛋白的高价难求是如鲠在喉，一是，缺乏原料供应导致生产和供应的不稳定，直接影响终端市场。二是，很多配方已经通过注册，如果长期缺乏乳铁蛋白不得不面临更改配方，但更改配方又至少需要半年时间重新注册，更何况新配方不含乳铁蛋白也很难取得市场竞争力。长此以往，对国内很多中小企业是致命的，势必会形成国外品牌在中国的持续垄断。

乳铁蛋白之殇

既然乳铁蛋白如此重要，又有这么大的市场需求，中国为什么没有乳铁蛋白的生产企业呢？一是，牛奶本身乳铁蛋白含量低（大概0.1g/公斤牛奶），提纯工艺难度大，成本非常高。二是，国外乳业发达，牛奶产量大，乳品加工技术先进。乳品加工主要以生产奶酪为主，生产乳铁蛋白的原料是奶酪加工过程中剩余的副产品——乳清。受饮食习惯影响，我国本来人均牛奶摄入量就与欧美有重大差距，牛奶尚且供应不足。何况，我国不需要大量生产奶酪，没有足够的副产物乳清。如果用普通鲜奶来生产乳铁蛋白，纯化1吨乳铁蛋白需要消耗至少14000吨的鲜奶！不仅成本巨大，而且我国乳业本身就不够发达，乳品的加工和综合利用技术非常有限，没有足够的奶去生产乳铁蛋白。这就形成了中国乳业长期的突出问题-乳铁蛋白长期需要进口，受国外企业所挟制。一旦受制，中国乳粉生产企业自然哀鸿一片，辛苦建立的市场份额也要拱手于人。这也是乳铁蛋白之殇，中国乳业之殇。

乳铁蛋白之梦

正是由于乳铁蛋白的重要营养价值和生物功能，长期以来一直是科学家的研究焦点。甚至国际上每两年都会组织一次国际乳铁蛋白大会，就乳铁蛋白最新的国际研究进展进行研讨。但是因为母乳的来源有限以及牛奶中乳铁蛋白的含量低下，使其市场应用受到了限制。提高乳铁蛋白含量是乳业科学家长久以来的梦想。

终于，这一瓶颈由中国农业大学李宁院士团队所突破，经过十余年的努力，李宁院士团队利用奶牛生物反应器技术生产乳铁蛋白含量可达3.4g/L以上，是普通牛奶含量的30-50倍，而且是人源化的高品质乳铁蛋白，与母乳中天然人乳铁蛋白具有相同的活性。并且建立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乳铁蛋白奶牛生物反应器群体，开发了乳铁蛋白大规模生产的加工工艺，纯度达到95%以上，并完成了所有的安全性评价，完全可以满足国内外乳企的需要。简单来说提取1吨乳铁蛋白原来需要每年1000头牛产奶，现在只需要30-40头了，大大降低了养殖成本和生产成本。

这项技术成果解决了牛乳铁蛋白含量低、纯化成本高的技术难题，打破了国外技术垄断，形成了完全自主的知识产权，取得了国际领先，真正意义上抢占了乳业科技创新的制高点。实现了中国可以自主大规模生产乳铁蛋白的梦想。

然而就在乳铁蛋白即将产业化之际，李宁院士四年前被吉林省长岭县检查院带走，至今未归。致使产业化项目停滞面临清算，团队被迫解散，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反应器群体无法维系……。国际领先的局面也将荡然无存。乳铁蛋白之梦再起阴霾。

如果李宁院士在，今天的问题也许就不是问题了。

谁道成败天定注，试掩清泪，坚强风骨，重迈英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