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四兄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原来络绎不绝地来参观、考察的官员们,不再来了。因业务需要打交道的一些部门和公司,不再好说话。甚至,还有领导要求税务部门查希望饲料厂的账。 作为曾经在运动中多次受到冲击的“惊弓之鸟”,四兄弟陷入了高度的紧张之中。为了试探政府的口风,他们跑去找地方领导,说要把公司无偿交给政府,只是希望政府还能愿意雇用他们当厂长,避免工厂业务停滞。领导安慰说,政府不会没收你们的财产,你们该怎么搞还是怎么搞。但同时也委婉地警示:做事低姿态一些没错。 那段时间,心情压抑和忐忑之下,陈育新大病一场,其他几兄弟的心理压力也非常大。刘永好跑去美国考察市场,几个月都没回来。 直到1991年底,政策形势才逐渐明朗。新华社趁希望饲料在四川市场超过正大的时机,写了一篇名为《四兄弟创立希望,敢竞争超过正大》。这可以看作是相当级别的部门为希望公司做的一次背书,让四兄弟承受的社会压力和心理压力立马减轻。 到1992年小平同志南巡后,随着中央的定调,关于“姓社姓资”的争论烟消云散。四兄弟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开始谋求更大的发展。 不过,就在1992年前后,希望公司的四位创始人,发生了一次重要的变化。 此时,希望已经积累了雄厚的资金。刘永言想投身电子行业,追求科技梦想;陈育新想开拓房地产;刘永行和刘永好则一门心思想把饲料业务做得更大。 于是,四兄弟把这些年赚的钱一算,也不管谁的贡献大、功劳多,直接均分为四份,四兄弟每人拿一份。 这次分家,没有争吵,没有矛盾,是兄弟创业分家的一次完美典范。 随后,刘永言和陈育新开始埋头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并低调地避开社会目光,从此成为不显山不露水的隐形富豪。 而刘永行和刘永好,则从新津搬到成都,开始了全国扩张之路。 随着邓公讲话解除了民营企业在政治上的后顾之忧,刘永行和刘永好把目光投向了全国,刘永行提出:“我们要把希望的种子洒遍祖国大江南北”。 为了拓展全国市场,显然“新津县希望饲料厂”这个名字就不大合适了,刘永好提议,干脆组建一个集团公司。 申请注册的时候,集团名字前面不冠地名,而是直接叫做“希望集团”,这种没有先例的命名法,在省里和国家工商总局都得到批准了,于是希望集团成为全国第一家不冠地名的全国性集团公司。 集团建立后,四兄弟职位不分高下,都是最高领导:刘永言担任董事局主席,刘永行出任董事长,陈育新当总经理,刘永好是总裁。不过,集团的实际事务,主要还是由刘永行和刘永好在运作。而对外代表集团的,由原来的陈育新,变为了刘永好。各种全国性的表彰,政治上的待遇,抛头露面的机会,基本上都给了刘永好。 在刘永行和刘永好的主持下,希望开始了狂飙式的扩张。而正好,当时中国有两个背景,让希望公司搭上了东风。 第一个背景,是全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招商引资。各地为了发展经济,以无比的热情和极大的优惠,到处招揽企业。希望公司作为一家涉农的优质企业,尤为受到地方政府的青睐。 第二个背景,是90年代中国企业的发展呈现出“两重天”,一方面,私营企业蓬勃发展;另一方面,大量国企、乡镇企业纷纷陷入困难,甚至破产。如何拯救这些企业,成为地方政府头疼不已的重点大事。 随着希望集团生意越来越红火,在全国名气越来越大,从92年开始,登门拜访刘氏兄弟,邀请他们去建厂或者并购当地企业的官员们络绎不绝。有些地方官甚至会打听刘氏兄弟的行程,到机场去“截胡”。 这期间有一个经典的“中南七日行”,是说刘永行和刘永好,用一周的时间,跑了湖南、湖北、江西三个省,收购了四家地方工厂。这个速度创造了当时的历史。 在地方的争抢下,希望集团得到了很好的优惠。一般是地方政府出土地、给与税收减免,希望集团出一部分资金,同时也以技术和品牌占股。再加上刘式精细管理和团队超强战斗力,希望集团的建厂成本,比其他企业要低得多。一个同样的厂,外企需要投入5000万,国企需要投入2000万,而希望只需要投入1000万就能建成。 不过,公允地讲,在希望集团收购地方工厂的过程中,地方政府和希望集团虽然各有获益,但原来的国企职工,却有很多承受了沉重的代价。因为每一次希望收购后,除了少部分职工可以通过公开招聘变成希望集团的员工外,其他大部分职工,都是无情淘汰。 当然,这也不仅是希望集团一家存在的问题。在那个年代的国企改制大潮中,作为收购方的民营企业,往往是拿到了最优质的资产,却毫不客气地把很多原来的职工当做包袱甩掉,创造了无数“下岗职工”。今天的我们回顾90年代的那段历史,不能忘却这场饕餮盛宴中,被牺牲掉的千千万万国企职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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